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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the very best times.

【赵启平X黄志雄】Aphasic/失语者-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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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有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赵启平念过希波克拉底誓言,承诺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也无论需诊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对他们都将一视同仁,把为他们谋幸福当做自己惟一目的,但从来也没有念过什么一日为诊便要终生为患者健康快乐而挂心这类的话,所以,一边往黄志雄那靠近的时候,赵启平就在想自己是否该顺道劝一两句。

他会犹豫,是因为这很明显涉及的到的是对方的私人问题,而任何一个普通的医者都没有权利在非医院的场合里进行任何的过问和干涉,但某些责任感钝痛地与之撞击,对方病历上那些过往的文字不断地在他脑海中起伏摇动,像是在大海中沉沉浮浮的漂浮物,时起时落。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却见坐在不远处的黄志雄已经一回头,看到了自己般“唰”地站起了身,黑漆漆的眼珠里猛地冒出一点点的亮光。

对方怯生生地叫了他一声“赵医生”,然后再别无下文。

他起身的速度太快,像是军人,干练利落,原本弯着的腰在双脚落地时瞬间挺的笔直。由是那宽大的帆布衣也被带的飞起般,空空的罩在颓唐瘦削的肩上。黄志雄穿的算是干净普通,可怎么看都只觉满目颓唐。淡淡的夜色里,他被猛地丢掉的烟头静静落在在脚边,燃烧着一点红光,在黑夜里像是脆弱的星星。

黄志雄的样子,像是手脚不知该放到何处的小心翼翼的孩子。那样等待着的姿态,高大的身影,却显得有些局促和慌乱,以至于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无意间丢掉的烟头,再一脚把它彻底碾灭。

光死了,显现出一点点轻飘飘的烟,窸窸窣窣的烟灰零落破碎的沾在地面,冷落而苍白。黄志雄眼神扫过时眼眸深处只轻轻晃动了一瞬,就接着又挪回赵启平的身上,像固体胶一样粘。

赵启平不明白黄志雄为何会这样看着自己,微弱的生气一亮,一熄,清朗明亮,像是汹涌将潮的洪水,或是流星划过夜空后细碎破裂的残迹,总归千万种感情反复闪落晃动,摇曳将熄。他和他对视,只觉难过,也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的眼神都不会好受,仿佛假使自己这般走过,对他置之不理,就是罄竹难书,罪大恶极。

但问题是,他们其实可能都算不上认识。

赵启平觉得好笑,却也为对方而感到心疼和心酸。

深秋的夜风有些冷,这条路上比较空旷,没什么树遮掩。风擦过他浅蓝色衬衫的衣领,竟直接将它吹得向里微微合拢,柔软的变了形。

走的越近,对方那双深邃的眼就越像是能扎入人心一般,赵启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黄志雄想做什么,却也不愿伤害对方。老实说,做医生太久了见得多了,他了解恶意的深,也知道人心多么难测,况且今天面诊时也见过黄志雄发起狠来的样子,莽莽撞撞,像头受伤濒死的孤狼。但内心却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赖,只觉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来。

内心百转千回,最终在他面前停下时,赵启平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方案,微笑疏离的如同对待每一个病人一般,恰到好处的礼貌委婉,道,“黄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赵启平觉得一般这样的开场就是对话终结,却不料对方比他更直接,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直截了当的说了,“我……就是想看看你。”

情绪的改变都很突然,对方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扎进心里的一汪水。莫名的心软了几分,赵启平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张局促而憔悴的脸,语气也温和了些,笑道,“现在看完了?”

黄志雄对着他,点点头,一头凌乱的黑发乱七八糟的卷着,毛茸茸的凌乱。

“那……该走了?”赵启平眨了眨眼,笑着看着黄志雄,挑起眉头,提议道。

换来对方沉默乖巧的点头。

可是定定的看着他,黄志雄赤裸裸的视线并没有分毫的移闪。

一时沉默无法可解,赵启平觉得有些尴尬,却也拿对方没辙,只得礼貌的微微颔首致意,道一声要先行一步。黄志雄听了他的话,照例毫无异议的点头,接着乖乖地撤开一点身子让赵启平离开。

赵启平觉得挺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微笑着对对方点了点头,如获大赦的要擦肩而过,岂料也就是刚一抬脚吧,手腕又被对方猛地死死抓住。

老实说,黄志雄的手劲真是了得,赵启平瞬间哭笑不得的感觉,有点想生气,但是气也不知从何而来,回首却见黄志雄像猛然想起一般,真诚恳切地道,“赵医生,您能给我留个号码吗?”

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很怕他的拒绝,可这哪是什么天大的事。赵启平笑笑,虽然觉得这一切都荒唐到乱七八糟毫无依据,但还是觉得无所谓,一个医生把私人电话留给自己的病人也无可厚非。这样想着,他伸手到黄志雄眼前,示意要对方递给他手机,岂料黄志雄从洗白了的牛仔裤口袋里急急忙忙掏出来的却是纸和笔。

也许是惊讶很明显的表现在了脸上,黄志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笑着解释道,“其实我出门很少带手机的,所以……还是麻烦您,写在纸上吧。”

赵启平觉得挺奇怪的,但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旋开笔盖规规整整地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写完时却在抬头无意间瞥到黄志雄定定望着自己的字迹的样子,那双黝黑的眼眸里光芒尽退却,满是灰败的黯淡。

赵启平心里徒然一惊,想开口询问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对方许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瞬间收回了蜗牛触角般柔软的脆弱。他的反应太快,瞬间展露笑容,收回赵启平写完的纸规整的叠了几叠,一边插进自己胸前的口袋一边温柔地道着感谢,天衣无缝到让赵启平下意识的有些怀疑其实自己刚刚看到的只是某一瞬间的幻觉。

他们互道了再见,赵启平先离开,却不知黄志雄站在原地站了多久才慢慢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去看,看赵启平向相反的方向走远,然后站在路口尽头招手。

夜色北京繁华依旧,车水马龙,顶着TAXI微弱绿光灯牌的出租车从霓虹和车辆中稳稳拐来,他上车,离开。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黄志雄就瞧见那个绿色的车身就化成模糊的长线,然后是细细的点,最后在车流和人群中愈来越远。

直至……消失不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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